第三百六十九章 不放过

    谭家的院子中传来压抑的哭声，所有人都被林俏俏的悲惨记忆压得喘不过气来。章弘昱紧紧地扶着甘甜的肩膀，感觉到小媳妇的肩在剧烈地抖动着。

    所有人目睹林俏俏被老鸨用鞭子抽打，谩骂……她拼命护住自己的肚子。

    她不肯落胎，就只好去做苦工。

    令人作呕的马桶，院儿里所有人的衣服、甚至大茶壶的亵裤，都让她来洗……

    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，就是她生产之前，那几个月如地狱般的日子。

    直到她生产难产时，老鸨怕她死在院子里，把她送到赤脚医栾书的家中。

    “大夫，救救我……”

    “别怕，不会有事的！”

    栾书脸上带着温和的安慰，让林俏俏逐渐安静下来。他妙手回春，几处银针一下，胎位一转，一个干巴巴的女婴带着微弱的哭声来到这个世界。

    被寄养在单身大夫栾书家的一个月，是林俏俏最安静的一个月，老鸨指望着她身子恢复了能早点接客，这一个月倒也没有来苛责她。

    “来，起来喝点鸡汤！”栾书把她扶起来靠好，一勺一勺地喂给她鸡汤。用帕子拭去她嘴角残留的油渍。

    “吃饱了吗？我再给你上街买一些糕点，让你打零嘴吃？”说完，温润一笑，不等她回答，关上门转身出去了。

    林俏俏的眼里闪出泪花。

    谭乾为了向那窑姐儿证明忠心，为了能及时抽上粉儿，他竟然叫人将林俏俏抓回来，杀她双亲，把她再卖一次。

    直接把她扔进了火坑里。

    原本她心如死灰，所有的支撑只为了仇恨……但是，看着眼前温和的男人，她竟然，心里再次有了温度。

    “俏俏，你……你……”栾书看着林俏俏穿着自己买给她的新衣，脸色涨红，想说的话梗在喉咙，说不出来。

    林俏俏看着老实拘谨的男人，忽然就懂了他心中的意思。

    她想了想，决定向栾书坦白自己的过往……

    “栾书，我的命运坎坷，早已经千疮百孔。我已经把我的身世跟你坦白了。所以，我配不上你，老鸨也会狮子大开口的。你还是另寻佳偶吧！”

    栾焦急道：

    “我这些年，行医抓药也赚了一些，我要给你赎身。我……我要带你离开这里……我把你的女儿当成我自己的。我会对你好的……你……你要相信我的真心！俏俏……”他急得语无伦次，不知该怎么表达，但他说出的每一个字，都重重地敲在了林俏俏的心上。

    她再次相信了爱情。

    但是这次，她不想再将命运交给别人，她必须要好好谋划。

    “你知道，什么药可以使人浑身红疹，如红疮一般吗？”

    栾书想了想：

    “有一种大叶植物，把汁水挤出来抹在身上，浑身红肿，刺痒，使人发热，不懂的人，以为是脏病瘟疫……”

    “马上……”林俏俏欣喜道：“去找来，我们要设计离开这里！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当夜，栾大夫把老鸨找了来，说明了一下情况。让她赶紧把林俏俏领走，免得传染给自己。

    老鸨用手帕掩住口鼻，看着躺在床上浑身红红麻麻一片昏迷不醒的林俏俏，一脸嫌弃。

    “这么个东西，拉回去也是个死。不要了。把那个小崽儿抱走！”

    栾书赶忙说：

    “我孤身一人，没有子女，这个小的我倒是愿意出钱买下来做个养女。您带回去还要十几年才能调教好，还不如拿个现钱。”

    老鸨思虑再三，同意了。狠狠宰了土大夫一笔，带着人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
    虽然头晕目眩浑身刺痒，但林俏俏心里无比轻松。

    终于可以逃出生天。

    当晚，栾书抱着孩子，收拾细软，带着尚未痊愈的林俏俏连夜出逃，离开了这个城市。

    他们一路往南，先到金陵安顿下来。

    栾书还是租房开个私诊，林俏俏在家照顾孩子。

    日子平凡，但却安宁而甜蜜。

    栾书不但行医赚钱，而且包揽了家务，对林俏俏的孩子视如己出。

    “囡囡，过来吃饭饭。”

    “我要爹来喂。”

    “囡囡，过来梳头啦！”

    “我要爹来梳！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如果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，也许这也是苦尽甘来的一生，也许一切都还没有那么糟糕。

    可是，就在囡囡五岁那年。他们还是被找到了。

    谭乾抽大烟，瘦成皮包骨以后，被女人嫌弃，踢了出来。

    他开始一路南下，去莫都，想要冒领林俏俏父母的遗产。

    冤家路窄，他在金陵看见了活着的林俏俏。

    “老鸨不是说她得了瘟疫死了？”谭乾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。

    “她怎么会在这里？如果她也是回去继承遗产，那我这一趟不是白跑？”

    谭乾看着他们恩爱的一家三口，他看着身怀六甲的林俏俏。嫉妒丛生，心生歹意。

    他先是日夜兼程跑回老鸨那里去告密，再带着老鸨的一众打手返回金陵抓人。

    他看着林俏俏的男人被活活打死，草草掩埋。

    他看着林俏俏生完孩子就被立刻抓走，生病的孩子被扔到街上自生自灭。

    谭乾忽然心中感到痛快！

    你就该是被我谭乾掌握的女人，你怎么能自己安排自己的命运呢？

    谭乾冷笑着转身，消失在南下的路上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陆雪梅看着悲惨的林俏俏，想到自己两千年来的心酸痛苦……感同身受，眼泪扑扑而落。

    甘甜双拳紧握，早已经哭倒在章弘昱的怀中，泣不成声。

    她看着林俏俏为拒绝接客，直接触墙身亡；她看着林俏俏被扔到荒郊野外，被野狗啃食；她看着林俏俏拒绝投胎，化身为山鬼……

    眼前的迷雾消失，院子里恢复了夜的一片漆黑。谭奶奶红肿着双眼，看着笼子里的山鬼，“噗通”一声跪了下去！

    “这……这是六饼的曾爷爷呀！作孽呀！真是作孽呀……”

    林俏俏冷冷看着众人：

    “我当时心中只有一个执念，就是让谭家，断子绝孙！我绝不会放过谭家的每一个人！”

    甘甜擦了擦眼泪，稳了稳情绪。走上前，打开笼子。

    “你出来吧！我答应你，在你去排队转生之前，让你见你的孩子一面。”